沈瑜決斷的說：「還不過是一兩個星期的事，我不要再搬了。…周末你想去哪，我再帶你去就是了。」不就只剩下一個周末了嗎？

「那塗藥呢？」Ryan雖然放柔了語氣，態度相當認真，說的卻是得寸進尺。「小魚，…妳是覺得我的建議不可行？還是，妳覺得跟我住在一起不安全？…也是，妳為什麽要信任我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吧？！」他開始以退為進。

本來他也不是非要沈瑜住下來不可的，只是因為後者一直不肯服軟，便激起了他要贏這一仗的決心。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妳只是介意別人誤會我們兩個的話，…那麽明天我叫Cathy幫妳在隔壁酒店留一個房間吧。」一想到她每天晚上睡在程臻的床，他的心裏就很不舒服。

「真的不需要了。我的事，習慣了自己安排。我突然搬走，我媽和程媽媽兩邊我也不好交代。」

「妳還是考慮一下吧。」

「不需要了。夜了，我到隔壁去睡覺。」

Ryan無奈的點了點頭，卻在沈瑜走到房門前叫住了她。

「記得把妳的房門和窗戶上了鎖才睡覺，這始終是在外面。」他走到那道通往沈瑜房間的小門旁邊，親手打開了小門的門鎖。「而這門，我這邊今晚是不會上鎖的，如果妳晚上覺得那裏不舒服，睡不著又一個人害怕，想找個人陪陪妳的話，你隨時可以打開妳那邊的鎖，從這門過來找我，不管是多晚，不管我睡了沒有。」

「嗯。」沈瑜猜不透此刻的Ryan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真意。她楞了一會兒後，就再次鼓起了勇氣，完成了剛才沒完成的事。她快步走上前，蹬起了腳跟，匆匆的在Ryan的下巴上親了一下，就逃跑似的沖到隔壁的房間，把門反鎖上。

這一吻，本來是幾分鐘前Ryan吻完她之後她就想做的，只是某個傻瓜以為她要起來打人，就這樣錯過了。還有，她本來是打算豁出去狠狠的跟他接吻來宣示自己的主導權，可恨現在站著就存在了那個惱人的身高差；而且，勇氣這東西一旦洩了點就並不能立刻隨便就能補回來的，現在能親到他的下巴也算是勇氣可嘉了。

這晚，沈瑜睡得很不實在，不是因為跟Ryan關系上突然的改變而幻得幻失，不是因為那個遲來的初吻而且對方又是那樣出色的人物而心情激動，只是因為吳旻旻給了她一條短訊。那條短訊的內容大概是從吳旻旻和Ryan每天一電話的時候，知道了他們今天一起出游，所以忍不住關心和八卦一下。只是在沈瑜來說，這短訊又似乎是一再提醒了她，無論Ryan今天對她有多遷就、多貼心，這些都可能是因為吳旻旻不在羅松，所以他把感情投射給她，將對心愛女生的愛寄情予她。現在她享受到的，不過是偷來的時間、偷來的幸福。

那夜，沈瑜整晚輾轉反側，到了差不多淩晨一兩點才能入睡著，而且睡得很淺，醒了很多遍，卻沒有聽從Ryan昨晚所建議的，從旁邊的那道小門過去找他。人冷靜下來了，就後悔昨天離開Ryan房間的時候，為什麽多此一舉上前去親他。如果她沒那麽樣做的話，她明天起來還可以有多一點的選擇，多幾條的退路。現在就只能怪自己當時頭腦不清，在黃昏的時候被那男人的溫柔所迷惑，在夜市被那兩個澳洲人的說話所氣倒，在街頭被Ryan坦蕩蕩的告訴自己只想和她攬暧昧的無恥所打擊，被他把自己抱起來放在床上親吻所嚇壞，…，覺得自己被人玩在鼓掌之內的她，一時糊裏胡塗地想逞強就失去了理智，現在已追悔莫及。

只睡了四個小時的淺眠，沈瑜在五時許醒過來就一直再無法入睡了，她想了很多事情；他們住的是別墅，房間與房間之間的隔聲自然沒有酒店的那麽完善；六時許，她終於聽到隔壁隱約傳來一點聲音。

Ryan聽到通往隔壁房間那道小門那邊傳來了叩門聲，他箭步走去打開那門的時候，就看到沈瑜站在那門前。她身上依然是昨晚最後見到她時的那一身短褲和短T，不過現在頭上多了頂棒球帽，腳上穿上了跑鞋。

她仰著頭跟他說：「我現在去跑步，回來一起吃早餐吧。」

「跑步？等我五分鐘，我換件衣服就跟妳一起去。」

「嗯，我在下面客廳等你。」

坐在客廳裏的沈瑜，覺得自己真的變壞了，畢竟她不是個慣於耍心計的人，所以對於這個陌生的自己還是有點嫌棄，有點不能接受。她知道他有跑步的習慣，在月狼鄉她就碰過晨跑中的他；上次他重感冒要醫生到蔚榭外診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他是因為帶病跑步才令病情惡化的。所以今天早上她知道他醒來，估計著他起來後要做什麽之後，她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用來睡覺的衣服，還好，可以穿著來跑步。她迅速起來洗了把臉，穿帶好照了照鏡子就來叩門；雖然她語氣上絲毫沒有邀請他的意思，但在她叩門之前，她就預估了他會提出一起晨跑的可能性。

Ryan讓阿北不用跟著，他們趁著清晨車少，出門就沿著渡假村的行車路跑。本來Ryan是建議去渡假村會所裏的健身房跑的，但被沈瑜拒絕了。雖然是清晨，但畢竟是夏天，他們跑了一小段就開始流汗。他們剛開始時是並排著跑的，沈瑜註意到Ryan的跑姿有點不自然，她記得他在月狼鄉的小路上不是這樣的，那時他的步幅很大，每步都跨得很遠，不是現在那麽拘謹。她和他的腿長差那麽遠，尤其是她不是號跑得特別快的那種，他們的步幅怎會是一致到可以並肩而跑呢。很明顯，Ryan調整了自己的速度和步幅來遷就她。

她放慢了點腳步，邊跑邊跟他說：「你不用遷就我了，你先往前跑吧。跑這麽慢，你很不自在，很不痛快吧。」

「沒關系，我不想讓妳一個人。」

沈瑜到這時仍然很不明白，他的體貼，到底是他的本性，還是純粹是為了她。她掃視了四周一下，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籃球場，大清早還沒有人在那裏打球。「我們不如就繞著那個球場跑吧，那麽你可以看到我，又不用為了遷就我跑得那麽不盡興。」

Ryan點了點頭同意了，就拉著她的手越過那條一直沒有車子經過的行車路，走進了球場才放手，各自以自己的步速，開始繞著四個並列的籃球場邊上跑著。沈瑜計算過了，她跑大概兩圈，Ryan就會超越她一次，每次他比她快上一圈從後面追上來的時候，都會騷擾她一下；先是拿走了她的棒球帽，然後下一次就伸手搔亂她的頭發，再來又幫她把棒球帽重新帶上，幾個圈後又拉著她的手跟一起跑了一小段…，又或是偷親她一下就加速逃離。她更不懂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了；是交往中嗎？他昨晚才說只想要暧昧。是他所說的暧昧嗎？大概沒有人會暧昧到親吻和牽手，昨晚都說穿了怎可能再暖昧下去？他和她，…，現在進展成了一對臨時的伴侶嗎？

沈瑜一直跑著，汗水把衣服的背後濕透了，額上的汗也不停地掉下來。一下下重覆又重覆的動作，讓人混亂的頭腦和思潮有時間慢慢得以梳理而變得清晰。高強度的運動下，大腦釋放出來的安多酚和吸收進去的色胺酸讓她心情變得愉快，昨天到剛才的那些糟透了的感覺似乎己不翼而飛。她看著跑在球場另一邊的Ryan，跑步中的他比平日看起來更加年輕，和昔日她在大學校園那些球場上看到的男生沒兩樣。他也發現她正向著他那邊看過來，就舉起了手揮動著來引她的註意，他揚起嘴角向她笑著，有如這晨間的太陽一樣燦爛。

身份距離不匹配又如何？男神還是妖孽又如何？情有獨鐘還是濫情又如何？

她只問了一句自己，『妳喜歡他嗎？』，那答案是肯定的，不然她就不會覺得苦惱。就是因為喜歡上了，就是因為他們在一個說得出的日期就要別離，她才心理可以有個底～只要她不求開花結果，為什麽不可以痛快地去愛這個男人？只要是你情我願，為什麽要覺得自己在做壞事？就算是相愛的人，誰可以在開始的時候就能保證最後必然修成正果？這世上的人，絕大部份不也是在尋尋覓覓之後才找到終身伴侶？而相偕到老的那個人也不一定是一生最愛，很多人不是到了那個年紀找到一個還可以的湊合著就這樣一起到老嗎？

他的態度不明也沒關系，她把他當是自己男朋友就可以了。初戀是個顏值如此高的富二代，就算過些日子分了，老了的時候還是可以拿出來在自己的孩子的面前炫耀一番：『你看，老媽當年的初戀對象，…看看現在你爸那皮相和德性，就知你媽當時是屈就來下嫁的。』想來也是件令人心情暢快的事。初戀一生人也就一次，就算開始就知道不會有結果，只要對象是他，她還是願意的。兩個星期後他們分了，她就成了他前女友們裏的其中一個，那算起來還會是跟國際名模Antonia同一個層次呢！

她越想越覺得孫寶莉的話是對的，只要是不在某方面吃虧的話，怎樣算起來，她在這段關系上也是穩賺的。

☆、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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